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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圣人是妖道?神霄祖师-林灵素

诸位吉祥,今日来聊聊北宋神霄祖师林灵素。林灵素作为北宋末年神霄派的关键人物,其生平因史料记载的歧异而颇具争议。元代《宋史》将其斥为 “妖道”,而宋代宗室赵与时《宾退录》、名臣赵鼎《历世真仙体道通鉴》(下称《仙鉴》)又多有不同记载。本文结合正史、文人笔记及道教文献,按时间脉络梳理其生平,力求呈现历史原貌。

一、早年经历:从释入道的争议起点

关于林灵素的出身与早年经历,史料记载存在明显分歧。陆游《老学庵笔记》载其 “本庸夫,初为僧,因醉殴僧,避罪改道”,明确指出其早年为僧,因犯戒转投道教;而《仙鉴》则渲染其 “七岁能诗,日记万字”,甚至虚构 “苏轼见而惊叹” 的情节 —— 此说已被考证为伪,因苏轼在 1082 年(林灵素若七岁则生于 1075 年)正遭乌台诗案贬谪黄州,根本无法前往永嘉见幼童林灵素(见陈傅良《止斋集》考证)。
现存可信史料中,明嘉靖《永嘉县志》仅简略提及他为 “温州永嘉人”,早年曾云游各地。关键转折点见于《铁围山丛谈》:他在湖南岳阳遇一赵姓道人,得授《五雷玉书》,“依之诵咒书符,策役雷电,治病立验”—— 这一记载为其后来传播雷法奠定了逻辑基础,且与神霄派重视雷法的特质相符,可信度较高。此外,叶梦得《避暑录话》提到他早年 “好言鬼神事,人多厌之”,侧面反映其早期以术数游走民间的形象。

二、得遇徽宗:神霄信仰的崛起与政治捆绑

林灵素的人生转折,始于北宋政和五年(1115 年)与宋徽宗的相遇,这一事件的史料互证尤为关键。据《宋史・林灵素传》记载,徽宗 “梦东华帝君召至神霄宫”,醒后命道录徐知常寻访相关道经,徐知常因林灵素 “常言神霄事,且作《神霄诗》” 而将其推荐给徽宗。会面时,林灵素称徽宗为 “天上长生大帝君”,自己则是 “神霄府书罚仙吏褚惠”,蔡京为 “玉清左相仙伯”,童贯等大臣亦各有仙职 —— 此说被《宋史》视为 “谄媚惑君” 的铁证。
然而,宋代赵与时《宾退录》补充了关键细节:徽宗曾私下密封青词火化,次日林灵素竟能完整复述内容,并指出其中错字导致 “灵官不收”,徽宗因此 “叹为神仙”,封其为 “玉真教主”。这一 “识青词” 事件,在马纯《陶朱新录》中亦有类似记载,可见林灵素确以术数获得徽宗信任。此后,徽宗依其建议,“令天下皆建神霄万寿宫,开神霄箓坛”(《宋会要辑稿・道释》),据统计,当时全国各州府共修建神霄宫 260 余所,耗费民力甚巨,这也成为后世批评林灵素 “劳民伤财” 的核心依据。

三、宗教活动与政治纠葛:护道排佛与党争旋涡

(一)神霄派的推广与排佛举措

林灵素得势后,以神霄派为核心展开一系列宗教活动。《宋史》载其 “修正一黄箓青醮科仪,编排三界圣位”,每月初七在宫中讲经,“肆为市井俚谈,上下哄笑”(陈均《九朝编年备要》),可见其讲经风格通俗甚至滑稽,与传统道士的庄重形象迥异。同时,他推动 “排佛” 政策,主张 “废佛寺,改僧为德士”,泗州普照王塔(僧伽大士道场)亦被拆毁(《铁围山丛谈》)。不过,宣和元年(1119 年)京师大水时,林灵素 “设坛祈雨无验”,而民间传言 “僧伽大士显灵退水”,徽宗不得不为僧伽加尊号,其排佛政策也随之搁置(邵博《闻见后录》),这成为他声望受损的开端。

(二)与蔡京集团的复杂关系

林灵素与蔡京、童贯等权臣的关系,是史料争议的焦点。《宋史》称其 “与蔡京等勾结,同谋误国”,而《仙鉴》则记载他借 “召皇后魂” 之事,让皇后 “托言蔡京为北都六洞魔王,童贯为飞天大鬼母”,力谏徽宗除奸。两种说法需结合其他史料辨析:
  1. 对立证据:宗泽《宗忠简公集》载,宣和元年(1119 年),宗泽因严惩不法道士高延昭,遭林灵素诬陷 “改建神霄宫不当”,被削职羁置镇江 —— 此说明林灵素确曾利用权力打压异己,且高延昭与蔡京集团关系密切,侧面反映二者可能存在合作。
  1. 冲突证据:《宾退录》记载,京师大旱时,蔡京曾上奏 “林灵素妖妄,请治罪”,林灵素不得不召神霄派另一雷法大师王文卿 “共祷得雨”,才化解危机;此外,刘宰《漫塘文集》提到林灵素构陷与自己争宠的道士王绎,“毒杀之”,又排挤通晓 “天神事” 的文臣王寀,致其死亡 —— 这些记载显示,林灵素的权力斗争对象不仅包括旧党,也涉及同阵营的竞争者,其行为难以简单归为 “反奸党” 或 “同流合污”。

(三)元祐党人碑事件的争议

《仙鉴》曾虚构林灵素在宫中见 “元祐党人碑”,题诗 “苏黄不作文章客,童蔡反为社稷臣”,为苏轼、黄庭坚等旧党鸣冤。但据《宋史・徽宗纪》考证,元祐党人碑共刻三次,分别立于端礼门、各州县,从未 “刻石宫中阁下”;且该诗实为金代诗人马定国所作(见《中州集》),可见《仙鉴》此说为后世道教徒的美化。真正可信的记载是,林灵素对旧党并无明显同情,反而曾借神霄宫修建之机,打压反对他的旧党官员,如叶默、陈并等地方官因 “不奉神霄法” 被贬窜(施宿《会稽志》)。

四、失势与结局:迁都之谏与历史评价的分化

宣和三年(1121 年),林灵素因 “妄议迁都” 触怒徽宗。据《永嘉县志》载,当时 “大水临城,林灵素上疏言国难将至,请迁都避之”,并警告 “丙午、丁未(1126-1127 年)间,甲兵长驱,天眷两宫难保”—— 这一预言后来竟与靖康之变(1127 年)吻合。但蔡京集团借机弹劾其 “妖言惑众”,徽宗遂将其 “贬为太虚大夫,斥还温州”(《宋史》)。
关于林灵素的结局,史料记载不一:《仙鉴》称其 “还乡后羽化登真,遗物三百担皆赐物,尽数散与乡邻”;而陆游《老学庵笔记》则云 “其卒后,家人发棺,唯见一竹杖”,暗示其 “尸解成仙” 的传说。不过,更可信的是《宋会要辑稿》的记载:他贬谪后 “次年卒于温州,年四十五”,并无离奇色彩。
林灵素的历史评价,自南宋起便两极分化。欧阳澈《飘然集》斥其 “与蔡京、王黼共造神霄宫,耗国帑,虐百姓”;而谢守灏(林灵素同乡,《混元圣纪》作者)虽批评其 “误国事”,却也承认 “其雷法传承,实为神霄派之基”(《止斋集》引谢怀英语)。现代学者卿希泰《中国道教史》认为,林灵素是 “宗教与政治结合的复杂人物,其推广神霄派客观上推动了道教发展,但也因依附皇权导致宗教世俗化”,这一评价较为中肯。
纵观林灵素一生,他既是神霄派雷法的重要传播者,也是北宋末年政治腐败的参与者。史料的歧异恰恰反映了历史人物的多面性 —— 唯有结合正史、文人笔记与道教文献,摒弃单一的 “褒贬” 视角,方能理解其在宗教史与政治史上的特殊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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